九连真人记|一群小镇青年,是如何“摇滚”全世界的(2)
使得他们的音乐听起来不是现代摇滚乐与传统民乐戏曲的叠加,而是你一听,就知道他们的音乐是独一份儿的,只属于九连真人的声音。阿龙、阿麦、万里几位乐手,以精湛、细腻的演奏技术,支撑起了粗犷、原始、让人热血沸腾的音乐形式。
在相关音乐app歌曲《莫欺少年穷》评论区中,经常被提到的一个词就是“血性”。他们的音乐,有一种堪称生猛的韧劲儿,只有最真实的情感才能支撑起来。我在看他们的表演时,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体验:愤怒、戏谑、感动、悲伤融为一体。
嗨呀睇仔你别搞笑哩 (哎呀你别给我开玩笑)
低奔你四条脚都走唔起 (就算给你四条腿都跑不起来)
行话想上天行爱去哪边 (还想上天还要去哪里 )
哎呀你别笑嘻嘻 (哎呀你别给我笑嘻嘻)
莫愁前路哇无知己 (莫愁前路无知己)
就算上刀山也要接过火炬 (就算上刀山也要接过火炬)
涯爱行出去还要行落去 (不仅要出门还要走下去)
涯都不急你们急麦该 (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)
《莫欺少年穷》歌词节选
而阿龙用一个词总结了乐队作品体现出的气质:无奈。
《莫欺少年穷》中,讲了客家少年阿民想要离家出去打拼,期望飞黄腾达,可他的父母希望阿民留在身边。阿民与长辈发生了激烈的争论,可是自己却始终迈不出去离家的第一步,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本领,出去也不一定成功。
在《九连真人》正在创作的首张专辑中,歌曲讲的都是阿民的故事,通过阿明的故事,讲述他们自己生活中的困惑和烦恼,而生活中的很多问题,是没有答案的。九连真人以音乐的形式,向这苍茫的世界,抛出了一个个无解的问题。
节目录制期间,他们曾和节目的导演聊过这些问题。聊到最后,大家都哭了起来。
大多数情况下,在中国做音乐都算不上一件容易的事儿。尤其是在一个地处偏远的小县城之时。
在采访九连真人的乐手时,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过自己做乐队有多么“不容易”,他们可能觉得没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博取大家的关注甚至同情。但是,客观的压力困难和压力都是真实存在的。
他们之前一直拿贝斯手万里的仓库当作排练室,但是就在最近收到了房东的投诉,房东不在允许他们在下班时间排练。在连平当地,他们失去了排练的地方。
在《乐队的夏天》备赛阶段,他们只能在周末去北京排练。周五下午从连平驱车三个小时赶到机场飞到北京,周六排练几乎一整天,周日傍晚再赶飞机回。
如此往复,对人的精神和体力都是一番不小的考验。比赛录制过程中,在家乡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他们,自然更难以适应这边拿下午当早晨、黑夜当白天的节奏。
乐队成员中,阿龙、万里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。生活上的压力不必提。阿龙和阿麦都是人民教师,请假也是个问题。他们最终能够来到北京,参加《乐队的夏天》要感谢太多人的理解和努力。
在采访他们时,我问他们:“如果九连真人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,你们愿不愿意离开家乡,去更大的城市寻求更好的机会?”
他们说还是更愿意在连平生活,因为这是他们的家乡,只有在这里才有最好的创作状态。而且,家乡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,他们可以将心思更多的投在音乐里面。
我本来还想问:“如果再给大家一次机会选择,你们还会选择回到家乡生活吗?”但是我想,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问。因为正是家乡的土壤、音乐、生活,孕育出了九连真人这支用客家话演唱,来自连平,终将震撼全国的乐队。
2019年5月19日,九连真人乐队参加了长沙橘洲音乐节,这是他们仅有的几次大型演出之一。演出结束后贝斯手万里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:
37岁的他,第一次看音乐节,也是第一次演音乐节。
小城的生活是平静的,万里说他小时候街上有哪些店面,现在依旧是哪些店面,似乎从来就没有变化过。而对于九连真人的成员们来说,一场剧烈的变化即将发生在他们的生命中。
在我们提起摇滚乐时,我们能想起北京、想起上海,想起一个个大城市。向往更高品质的文化生活,是年轻人们成批前往大城市的重要理由之一。
于此同时,一个个小城市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少,热爱新锐文化的年轻人们的离去,让家乡成为了文化上的“荒漠”。
如九连真人的成员们一样的音乐人,是这个荒凉时代的守望者,是沙漠中的有源之水。
现在,他们的主要精力正放在新专辑的创作上,也正在计划第一次全国巡演。到时,请一定买一张他们CD,如果他们来到你的城市,请买一张门票支持一下。
我们应该为这个时代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乐队感到庆幸,我们更应该为这个时代,中国的土地上还能诞生这样的乐队感到庆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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