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都挺好》：直击中国家庭的“支离破碎”| 河豚专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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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姜东瀛
一
口碑热剧《都挺好》走起过半了，情节回味的各种热搜，社交网络的各路推崇一拥而至。
郭京飞饰演的苏家二哥为媳妇出头，上手“暴CEI”亲妹；挂得满堂彩的苏家小妹姚晨无情反击，差一丢丢把亲哥送进监狱判刑。在以前国产剧的集体审美经验中，这种桥段，几乎罕见。亲情人物关系引起肉疼的剧烈对抗，尤其发生在兄妹之间的，更是没有，而这，是真实生活里不算低频的故事。
剧情背景的根基不牢、来由交待的依据欠妥、陈词滥调的煽动过度，是国产时装剧调动不了感官神经的最大症结。这样的剧，演技派孤木难支，作为文化商品，一点文化意义和社会影响都留不下，也吸引不了姚晨这样的咖位参演。
《都挺好》是一个标杆，每个人物立得住的底座，夯的好结实。第二十四集里，看守所里的郭京飞为了撤案，在视频录制胁迫下，已然没有余地，只能就范，念出姚晨一方给准备的悔过书，之后受到强烈刺激而情绪反弹，这段精彩的表演，衔接紧，能量强，浓度高，直抵人心，值得按秒的颗粒感计时品鉴。那一厢，姚晨解恨的用手机反复把看录制视频，大仇得报的复杂心境，令人神伤。我被深深打动：郭京飞落魄的样子，就是我们无比熟悉的，没有混出来却又浮躁、高自尊的男士们，在受尽折辱的重压之下，真实崩溃的写照。
看剧的人都会本能同情遍体鳞伤，面对家人成为刺猬的“苏明玉”，我也是。也许更应强化一个认知，就是失去了爱家能力的人，对着亲人麻木和屏蔽的人，用冷漠去回应和感知周边的人，在这个社会上，从来不该在单一、机械、僵化的道德维度上被横加指责、诘难和审判，因为没有谁真正了解这个群体在成长过程中，遭遇了怎样的孤立无援、人权受损，甚至是人道主义危机。他们战胜自己伤口的方式，唯有活着，哪怕是像牲口那样的活着，要求他们懂得温存与和解，本身就近乎苛刻。公号里有无数这样的话：“解脱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，痛苦的人用一生也治不愈童年”，观众们络绎不绝的替姚晨疼，苏明玉这个角色，姚晨赚大了。
十年行进，认真看过《潜伏》，《离婚律师》，加上这个《都挺好》后，才发现姚晨关于角色的掌控，原来对我越发挑剔的看剧胃口，潜移默化的如此之深。岁月催人老，时光雕刻脑，姚晨能上的现当代戏，就是品质的保证，就是一条优雅的人物创造轨迹。
作为一个男人，有这种分享欲望去力捧《都挺好》，并不代表看着舒服而喜欢，反是因为不适和警醒，成为一种着迷，也明白了电视剧带来的震撼美感，自省意识在碎片化的信息时代还没有失灵。对家庭关系处理中的男性批判，不能归之为女权主义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量力而行不逞能，主动沟通不扳杠，纵观大局有担当，亡羊补牢尤未晚，以上四点，我们中国男人为父为子为夫为兄的，做的显然太不够。
郭京飞演的很炸，是因为他有身处恶劣环境的宝贵体验。在大学的时候，没有人理他，个性太强，所以他在屏幕里释放的精分和暴躁，无力和崩溃，含义极其深邃，表现极其到位，情绪极其准确。在话剧舞台上，他的手艺，更是厉害，三十岁前，已经得到话剧圈的大量表演荣誉和认可背书，是一个踩一脚乱颤的大角儿，横晃上海话剧市场。
二
苏二哥VS苏小妹的配置，放在北宋，简直没谁。前者唐宋八大家之一，后者文化女偶像，并且，他俩还共有一个中国历史上的国宝级亲大哥。
优秀电视剧，向来可以增值出脑洞辐射，激发爆款话题的震动后座力。《都挺好》如果说有声量大一些的共鸣，乃是上亿都市人群，遵从内心生活经验，再一次重新审视属于自己的，似曾相识的家长里短。
无论观众们看过多少好电视，从中获得过什么强有力的感悟，回归生活本身，仍然解释不了小家之中的刚性结构问题，或者，难以淡出固化的心理困境。所以，人话说的真挚的现实主义精品，其价值，就是给庞大观众不断发人深省的镜像文本做支点，用拟剧和映射的方式，来撬动精神安慰、情绪平复的轴，不失为引导社会意识的一针弥合剂、一道排泄口。这些东西它不是什么解决方案，真正的功效在于：你并不孤单、寂寞、冷，你的经历不特殊。
看客自己，摊上《都挺好》剧中生动情节写照的，想必不在少数。原生家庭的扭曲力场，代际矛盾的拧巴关系，这里边儿，演的糟心就对得起观众的厚爱了。多少忍气吞声、稀里糊涂、装聋作哑、据理力争、鸡犬不宁、折腾混战，来来回回相互纠缠，没完没了彼此交织。每个家，总有认知错位者、情商感人者、灰犀牛制造者、黑天鹅加工者搞出的狗血事情一波不平二波又起三波四波狂躁不已。无足为外人道的生活难念经，亦或宿命论的紧箍咒，萦绕凝结在每天的琐屑，日常的习惯，绝望的麻痹和未来的瓶颈中。
1979年出生的姚晨和郭京飞，都是脸上有忧郁气质的超级戏精，往往这种狠人，演出来的戏，爆发力极好看。如今，他们已迈入不惑之年，在剧中扮演八五后八零后的角色，尚孔武有力炉火纯青宝刀不老，真是给倪妮、马思纯和雷佳音、周一围这样的八零后演技家，在经典作品的人物塑造空间上以极大的竞争压力。顶级的角色，一定包含可替代性的想象。不能否认，《都挺好》里的苏明玉，倪妮也能演，而若论颠覆，则无法说，她有可能在风格上，更胜姚晨一筹。
上戏的北京人“苏二哥”和北电的胡建人“苏小妹”都在成功的大部头电视喜剧中，证明过自己，在他们花团锦簇之时，与他们同龄的，百亿电影票房皇帝沈某人，当时还只活跃于舞台剧上。吸毒而无法立足于演艺界的某财神，隐于市井中吃着《武林外传》和《龙门镖局》的红利，也不少年头了，他的无厘头编剧曾经让姚晨和郭京飞因喜剧谐星才华而为人所熟知，多年后，姚郭二人，通过多部实力作品的锻造、转型，在电视剧的赛道上，进化成了质地无可挑剔的全能霸屏者。
三
“熊孩子”坑爹糊弄妈，不管是忽悠“血亲”，还是骚扰“养亲”的现代剧，着实不少；不懂事儿在儿女关系中挑事儿的“熊爸爸”进入题材差别和人物关系创新视野的剧集，却也不多；兄妹不和到一定境界，又自然不违和的电视剧看点，则更为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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